《金翼》成书的年代是人类学界呈现勃勃生机的年代,既指西方,也指中国。在英国,正值功能主义盛行。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马林诺斯基《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发表,成为人类学基本研究方法——田野调查方法的典范。马氏提出:任何一门学科的研究成果都必须以完全坦白诚实的态度呈现在读者的面前,人类学也不例外。他认为,只有当我们既能分辨作者直接观察的结果和土著自己的叙说和解释,也区别能作者以亲身观察为基础得出的结论与主观洞察的结论时,那样的人类学事实和报告才是具有科学价值的。(马林诺斯基《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导言)自那以后,人们不再认同“摇椅上的人类学家”对由殖民地官员、传教士、旅行者和商人搜集来的岛民和部落居民生活状况资料的分析,更对由此构拟起来的人类社会的进化史图景失去了信任。自那以后,亲自到田野中去工作,进行严格的实地考察成为人类学者的必修功课和构建理论的首要前提。大概同一时期,以燕京大学为基地的中国社会学人类学界通过R•布朗和英国的功能主义接触频繁,费孝通先生更是远赴英伦作为亲炙弟子得到马林诺斯基的悉心指导。因此,功能主义的思想也成为被马林诺斯基寄予厚望的社会学人类学“中国学派”的显著特点之一。“中国学派”的代表吴文藻先生曾专门撰文,认为:“功能学派是社会人类学中最先进,而亦是现今学术界最有力的一个学派。”(吴文藻《功能派社会人类学的由来和现状》,载《社会研究》1935年。转引自王建民,1991,P141)1935年,布朗在燕京大学讲学期间,林耀华先生作为研究生参加了布朗主持的课程,并请布朗担任他的硕士论文的指导老师。同年完成的硕士论文《义序宗族研究》已表现出明显的功能学派的影响。这样的背景之下,《金翼》一书受功能主义的影响便是自然而然的了。在前言中,林先生写到:“我们日常交往的圈子就像是一个由有弹性的橡皮带紧紧连在一起的竹竿构成的网,这个网精心保持着平衡。拼命拉断一根橡皮带、整个网就散了。每一根紧紧连在一起的竹竿就是我们生活中所交往的一个人,如抽出一根竹竿,我们也会痛苦地跌倒,整个网便立刻松驰。”(林耀华,1989,P2)这明显受到布朗的理论的影响。布朗的结构—功能主义便认为:社会的文化与制度都是为了满足社会中的各种需要的。而且存在着“社会结构”这种硬性的设置,人事有代谢,生老病死,变得不居,但社会结构是相对稳定的,结构中的每一点、每个角色和社会性的职位都会有不同代之间的人们接续维持,是为社会继替。在社会继替的问题上,布朗看到了暂时的网络失衡背后的结构的恒定。后来东林作为“金翼之家”当然的当家人,无疑继续维持了在整个家族甚至村子中的角色地位,与当年爷爷带领村人抗击收税人相比,丝毫不逊色。林先生没有说结构的稳定,而是强调不同的纽带有相互制约作用。“家庭就是这样一种生活圈子,是围绕着一个由习俗、责任、感情和欲望所精心平衡的人编织的强有力的网。抽掉家庭的一员……家庭便面临危机。……也许这一切都由‘风水’所支配”(林耀华,1989,P17)东林的哥哥东明的去世无疑使得东林一家面临着危机了。但这个时候湖口店铺的兴旺却能够使得东林家重新振作,脱离危机。这是因为“人类生活重活存在一种尚不受风水控制的弹性,当危机使一些纽带松驰、实效时,生活的圈子中还会有其他一些纽带开始充分发挥作用。” (林耀华,1989,P18)这便开始涉及下面要所的平衡的观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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